不再“技术原因”的《一秒钟》，且看且珍惜吧

永远爱你冰塘

《一秒钟》本来是要角逐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。
但却临时因为“技术原因”，退出影展且取消放映。
后来的颁奖礼上，评审团上台，朱丽叶·比诺什代表评审团朗读了给张艺谋的一封信：
我们很遗憾无法考虑今年的入围影片之一，这部电影就是《一秒钟》。

我们需要艺术家来帮忙我们理解历史与情感，《一秒钟》作为电影艺术，可以成为我们的生活和思想真正的转变。

电影艺术就是如此。


前不久，原定于25号在金鸡奖首映的《一秒钟》，再度因为“技术原因”，临时撤档。
张艺谋妻子陈婷在微博说道：
影院上映后，大家且看且珍惜吧。


幸好，11月27日，如海报所说，《一秒钟》如约归来。
只是，还真是且看且珍惜吧。


01
随着电影迈入21世纪，胶片电影，总归没能跑过时代的发展。
2012年，中国电影院线数字放映机已经超过9成。
2016年，上海电影技术厂关闭了国内最后一条胶片生产线。
但是，做为经历过那个特殊时代，用过不少电影胶片的张艺谋来说，拍一部关于胶片电影的电影，却是他心心念念的事。
所以，《一秒钟》的编剧栏里，这回多了张艺谋的名字。


从这个角度来说，《一秒钟》先是一部张艺谋私人的电影。
戏里，包含着张艺谋的记忆，情怀，和那一段经历。
张艺谋写给编剧邹静之的信中说道：
（这是）一个“看电影”的故事，心心念念好多年了。
写给张译的信中，张艺谋写道：
剧本还正在写，但其实写成啥样也不重要，因为整个电影都在我脑子中。


众所周知，高考恢复前，张艺谋曾经在陕西农村插队劳动，后来又进入了棉纺厂当工人。
在那段时间，张艺谋买了一台国产照相机开始玩起了摄影。
自然，也是胶片摄影。
也是因为摄影，在高考恢复后，张艺谋被北影摄影系破格录取，成为了当时班上年级最大的学生。
从那个时代走来，从观众变成导演，从看电影的人变成拍电影的人，张艺谋将年轻岁月中，那段与电影和胶片相伴的经历，化为《一秒钟》。


有的东西，一旦不复存在了，也就形成了情怀。
对于他们这些电影人来说，胶片电影承载的情怀里，雕刻着他们的回忆与成长。
对于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观众来说，或许这个时代随时可看的电影，却依然比不上记忆中，那当年在简陋条件下看电影所带来的快乐
于是，《一秒钟》的故事，自然地就在情怀和回忆中，进一步融入了时代。


02
《一秒钟》纪录的时代里，放电影是件大事。
在当时精神文化贫瘠的情况下，看电影这事用《一秒钟》里的台词来形容就是：
（像）过年。
张艺谋说：
当年，连杀人犯都不愿意破坏人看电影，而且他自己也爱看电影，谁都爱看电影。
一套胶片电影，往往在外面辗转不同地方轮番放映许久。
而每个地方每隔段时间放映一次电影，对于当地来说可是大事。
看电影，甚至是有种朝圣感的。
这种朝圣感，片中就有这样的画面来体现：


而放映员的地位，则是崇高受人尊敬的。
例如戏里就这么拍道：
面馆老板为放映员范电影的面里多加一勺辣子，就是为了能让范电影给他留个好座位。


到了放电影的时候，在简陋的电影厅里，到处都挤满了人。
大厅，门口，窗台上。
电影幕布挂起来，大家欢呼雀跃。
各种带过来的物事都使劲往屏幕上投：自行车，扇子，椅子，甚至是鸡，只为显示出自己在放电影这个过程中的参与感。
环境简陋，但看电影这事，却是神圣的。
张艺谋说起《一秒钟》中，这类场景中的创作理念是：
越简陋，越生动。


于是，《一秒钟》里讲述的胶片电影，则成为了一个载体。
通过这个载体，故事再从内往外辐射的，到个人，到群体，再到时代。
张艺谋这么说道：
你对它的创作，你对一个好作品的成型，你对所有东西充满了敬畏之心。

我们真的是在心里面对艺术的一种热爱，对电影的热爱，这是一种应有的态度。


03
《一秒钟》的故事，表面上看起来，不大。
围绕着一卷电影胶片，将戏中的三方角色汇集在一起。
范电影（范伟），二分场的电影放映员，他的使命，是保证电影《英雄儿女》能够按照计划，顺利放映。


刘闺女（刘浩存）的弟弟将借来的灯罩弄坏了，整天被小流氓骚扰。
于是，刘闺女打算偷电影胶片，为弟弟做一个灯罩赔偿给小流氓。


张九声（张译），劳改犯，偷跑出来看电影。
只因为，在放映那场电影的正片之前，还会播放一段《新闻简报》。
而张九声的女儿就在《新闻简报》中出现了。
出现时长，一秒钟。


不多剧透了，反正，以这三个人为主，围绕着放电影这事，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《一秒钟》。
但是，两次“技术原因”撤档，也使得电影做出了一些修改。
具体修改在哪里，不确定。
但从一些线索中，倒是可以模糊发现两个点：
第一个，是电影的结局。
这个没啥好说的，看了您就知道。
反正，修改前，原来的《一秒钟》是结束于“两年后”那一幕之前的。


第二个，是张九声和他女儿的故事。
张九声的女儿在《新闻简报》中出现的那一秒钟，拍到的是她去积极地扛面袋，争表现第一。
女儿这么做的目的，是为了消除劳改犯父亲这个坏成分对她的影响。
女儿的故事在片中只是作为一个背景。
但在上映的成片中，从张九声的戏来看，一些情节虽然没有造成理解不顺，但却是有些耐人寻味的。
包括：
张九声透过放映室的窗户，看到女儿后，泪流满面。
还有一句台词：
（女儿）才14岁，和大人争什么啊？
再一幕：刘闺女站在凳子上，指着屏幕上张九声的女儿对他说道：
那就是你女儿？没有被面袋子压死吗？
那一刻，张九声愤怒地控制不了情绪，一脚踹翻了刘闺女所站的那块长凳。


这些情节，少了一个背景后，如今却是变了味道。
技术处理前的版本中，对于张九声女儿的背景是有交代的：
张九声之所以逃跑去看一场电影，是因为多年不见的女儿已经死了。
死因，是因为14岁的女儿和大人们抢着争第一，做先进的时候，发生意外，车祸去世。


我想，如果知道了这样一个背景，再去看这个故事，感觉就不同了吧。
就如同张九声和范电影第一次爆发冲突的那一段，或许我们看这个版本的情感代入不深。
但当时张艺谋给演员说戏的时候，是这么解释道：
他（张九声）是把所有的委屈和苦，全部钉到这里了。


04
不提“技术原因”了。
反正，我觉得《一秒钟》的故事看似不大，但它的内核是大的。
它映射的，是一个时代对于参与其中的个体的影响。
当然，在时代下，每个人的遭遇是不同的，但可以通过群体来划分共性。
于是，不同群体看时代的视角，也就不一样了。
例如姜文的视角里面，那个时代体现在他的作品中就是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。


但不管是视角不同，气质不同还是其它不同，关于那个时代的作品，一个共性是：
那些优秀作品即使讲的是个体，却也不可避免地要和时代挂钩。
《活着》中，普通老百姓福贵的命运被时代挂钩；
《霸王别姬》中，一代名伶程蝶衣的命运，也被时代挂钩。
更不用说《一秒钟》这种属于张艺谋自己的电影了，不管故事大小，和时代挂钩是必然的。
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。
毕竟，是个体构成了一个时代。
但时代却是影响个体的。
或许，作品的表现方式可以从不同角度来进行表达。
但两者再怎么样，总归是无法剥离的。


这一点，也可从张艺谋的信中看出一二，虽然格局小，但却也走不脱时代和情感的交融：
大时代下小人物的故事，ZZ和苦难都是既远又淡的背景，有一点《活着》的意思，也有点冷幽默，格局很小，没有流行的那种戏剧性。

贫瘠年代看电影的兴奋和满足，通过“胶片”的不断“转动”，传递一份情感，让我特别迷恋。
不多说了，这《一秒钟》，且看且珍惜吧。
毕竟，这已经是处理好了“技术原因”，终于在第三次上映的版本了。

胡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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