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环里的五环青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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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现在早就不流行沙漠骆驼了。”
刷着手机里的短视频，何新说，现在最流行的是《有可能的夜晚》
对于这首2013年的流行歌意外爆红，躺在行军床上刷短视频的何新说，既不知道，也不想知道。
福田，深圳的核心区域之一，房价的高昂，让这里的建设步伐如火如荼。
何新，就是这里的一栋在建高楼的工程师。
“我的职业是规则长方体固体物质空间移动工程师。”
说完何新哈哈大笑：“就是搬砖。”
与上一代绝大多数建筑人不同的是，何新这代人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工人。
何新毕业于四川一所二本院校，标准的土木工程科班出身。
从学校到工地这个转换，何新的第一个问题是，宿舍的Wifi网速怎么样？


王小路是一名95后焊接工人，与何新不一样的是，王小路从初中毕业以后，就一直呆在工地上。
王小路最早的工作是和父亲一起“挖孔桩”，挖孔桩非常危险，从井里挖出的泥土石块，装满铁桶足有百余斤，每天吊上去几百桶，稍有不慎，井底的挖土人就会受伤。
而这个职业通常都是父子搭档和夫妻搭档，分工明确，夫妻，父子间的默契和信任感可以让另外一半放心地在桩井里干活。
人工挖孔桩是一件劳动量较大的体力活。井中所有的土石都要用风镐一块一块地打碎，再一桶一桶地吊出来。
每个孔桩每天的进度最多是1米，每挖了1米的深度，就需要固定模板，用混凝土护壁，待混凝土护壁凝固后第二天再继续下挖。
后来王小路的父亲回老家了，小路就开始寻思着，要找一点“轻松点”的工作。
王小路一狠心一跺脚，给工地上的焊接师傅送了一个苹果手机，师傅终于把王小路收为了关门弟子。
王小路也挺争气，所有跟焊接安装相关的证书，一路过关斩将，全部到手。


工地像一个围城，一个施工周期就是三年，五年，围墙之外是花花世界，围墙之内则是另外一片天地。
这栋在建的摩天楼有375米高，有接近100米的地方，没有安装电梯，需要人从楼梯上爬上去。
每天上班何新都是先乘坐升降梯到数十层，再爬几十米高的竖向梯子。
巨大的施工噪音，无处不在的粉尘，以及塔吊上几百米高的大板，这是一个尚未成型的世界，混沌的样子。
而夏天的时候，在建的大楼里没有空调，没有通风系统，大楼内就跟蒸笼一样。
海边不时变换的天气，也成为了何新记忆里的一部分。
何新依稀记得有一次高空作业，突然风来了，吊篮离地面近300米，上面如同地震一样，东摇西摆。
曾经有人建议，王小路去开塔吊，塔吊工资还不错。
但是他觉得，每天在不到两平米的操作室里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，这种孤独感他可能受不了。
一个老师傅的话，打消了他这个念头：“干这行是有一定风险的，当危险来临的瞬间根本来不及反应，或是，等你反应过来已经晚了。”
“做几年活路，平平安安回老家的，盖个三层楼的房子，娶个媳妇。”王小路觉得这才是正道。
四川人把出来工作，叫做活路，对于活路最大的期待，就是平安，挣钱。
这里是“一环”，是深圳的核心区域，购物中心，酒吧，人均上千的高级餐厅，巨大的霓虹灯招牌，把这里的都市色彩染得姹紫嫣红。
何新偶尔会出门一趟，采购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。
在出门前，何新会仔仔细细的洗个澡，换一身衣服，何新对出门穿白色的衬衫有执念，因为白色的衬衫意味着看起来更像是“白领”。
而何新的同事，经常会坐在工地旁边的购物广场台阶上吃饭，被驱赶是家常便饭。
一群建筑工人，脏兮兮的坐在这里吃饭，顾客就不来了，我们怎么活？工地旁边购物广场的保安说。
后来索性就不出去吃了，我们食堂味道也还可以。
实在是想吃点好的，我们就凑单点饿了么。
这一切，似乎都没有手机屏幕上的游戏，短视频，对王小路来说，更加真切。
“有什么意思呢？反正消费不起，手机上充个游戏，打赏个主播，多安逸。”
王小路是地道的四川人，工地上大量的四川籍劳务工人，让王小路也挺喜欢这个环境的。
他也从中获得了不少便利：老乡之间的照顾，换班，甚至开电梯的四川阿姨都愿意主动送送他，而不是等着人齐了才开电梯。
有趣的是，让他从三次元退回到二次元的，也是一个四川姑娘。
“人家一听，你是老乡，还是特别开心的。
你说你是工地上的，马上就说，我们不合适。”
四川姑娘说，他想找一个坐办公室的。
工地上的人，走南闯北，一年都不着家，确实不是姑娘们的优选。
但是目前最困扰何新的，还是招工。
眼下大楼进入了最紧张的施工阶段，但是人员却越来越难招。
工地上招来的人，平均年龄越来越大，从33岁，现在已经接近40岁。
“我们自己都不愿意在工地上干活，年轻人也不愿意。”
在何新看来，现在已经到了一个行业的拐点。
千禧一代已经不像父辈一样，为了挣钱什么苦都能吃得下。
“95后，00后的工人，要看你工作环境好不好，工资结算快不快，还要看你的工作有没有发展，更不能太危险。”
王小路则把招工难归纳为环境使然，今天工地已经不是年轻人的优选。
因为实在是太苦，王小路说，很多东西，早就不应该人来做了。
比如很多高空测量工作，过去都要人爬出去，既危险，效率又低。
他早就觉得这玩意，应该和手机连在一起了。
后来就果真有了：“Biu的一下，就测好了。”
“你看现在外边啥子买东西，打车，都是手机了，我们工地上，才刚刚起步。”
王小路不知道的是，深圳的高空焊接，装配受风力影响很大。
何新所在的团队在去年的时候，就把物联网传感器和天气数据结合，研究风力对于装配精度，安全系数的问题。
“当危险来临的瞬间根本来不及反应，那么就不让危险来。”何新说。
从天气预警到工时结算，以及劳动安全的保障，数字化都在发挥着作用。
“现在比之前好的是，看不到讨薪的了，因为刷脸系统直接和支付系统打通了，自动结算工时。”
“每一个物资搬运到哪里，都是提前规划过的，避免劳动力浪费。”
但是，这些还仅仅是第一步。
在阿里云的工程师沙克眼里，工地上角色众多：员工、组织、装备、伙伴。
只有让所有的数据集中在一起，形成一个数智化的大脑，才有可能破局。
何新没事儿的时候，除了刷短视频，还喜欢看看知识社区。
在一个名叫“如何看待今天劳动力短缺”的帖子下，他回复道：
建筑行业，一定要用机械化解决人短缺的问题，而用数字化解决管好机器的问题。
这样，我们这个行业才会有变化。
有一次聊天吃饭，王小路和何新凑在了一起。
王小路说：“我们就像是古代的挑夫，你说古代的挑夫是什么？就是最基础的工作。”
“但是后来有了铁路，挑夫没有被淘汰，而是当了铁路工人，不管是收入还是职业环境，都变得更好了。”何新说。
“那我们就一起当铁路工人嘛。”
王小路和何新，那天喝醉了。

啤酒瓶空了缓

药药，切克闹！！

Aim_yuan

不错，顶一个！

忆困血馆闻

嗯哼，嗯哼，姐也坐回沙发。

我的苦恼冉

very good